大山深处
[HTML]<br>[/HTML]大山深处■曹晋
一年多以前,我告别父母和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成为了香港儿童救助会“小松树”教育扶贫计划的一名大学生志愿者。带着一份新奇,我和同班的另外九名女生远赴重庆奉节山区,度过了令我们终生难忘的支教生活。
走进大山
当货车载着我们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时,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个未知的世界。一路上,我禁不住猜想,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会有怎样的风景?那里的孩子是否有着和城里孩子截然不同的目光?我们真的能带给他们希望吗?
……
晚霞将尽,突然刹住的货车将我深陷的思绪从飘渺中拉回到现实。说实话,眼前学校的景象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破败和不堪:崭新的教学楼、年轻的老师、奔跑的孩子们……虽然与周围的荒凉和宁静不太和谐,但在重山的环抱中,这里自然、原始和暗藏生机的一切让我那颗忐忑的心隐隐地舒畅了。在孩子们怯怯的目光中,我们背着自己的行囊穿过了十米宽的操场,在教学楼里安了家。我们的到来给这个几乎封闭的小山村带来了一缕清新的风。
因为严重缺少老师,学校无法正常开课,虽然开学已经一周了,孩子们却只能在学校或家里等待,等待他们未知的希望。
我们到达的第二天是周日,所有的孩子都要在晚自习前回到学校。傍晚,我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远远的就望见了山路上背着背篓,提着水桶,从家里赶来的孩子们。我无法想象他们出发的地方有多遥远,无法体验他们行走的山路有多艰险,也无法衡量他们心中的渴望有多强烈!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些可爱的山里孩子们,用目光迎接他们的到来。
第一堂课
我是一同分到这里的四人中第一个走上讲台的,也是所教科目最多,所教班数最多的一个。我前后专职任教两个年级四个班四门课程。作为“老师”,我生平所上的第一堂课在我来到这个小山村的第二天晚上拉开了帷幕。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带着自信的微笑走进了初二(3)班的教室,孩子们是欢呼着把我迎到他们的世界里的,热烈的掌声几乎把我的泪震下来了。
“IamyournewEnglishteacher.MynameisCaoJin.IcomefromSouthwestChinaNormalUniversity.Ithinkwewillhaveahappyterm?选”说完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我重新将微笑展现在脸上。
“老师,您说的我们一句也听不懂……”一个孩子怯怯地说。其实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但我丝毫没有卖弄和得意的意思。我平静地告诉那些孩子:“现在能不能听懂这几句话并不重要,关键是你们要愿意和老师一起努力,扫除学习上的一切障碍。不管会遇到怎样的困难,有明天就有希望!……”我说了很多励志的话,也许他们听懂了,也许还模糊,但我肯定,他们的心中一定对“未来”有了朦胧的认识,一棵棵幼苗正破土而出……
那堂课,我没有再讲一句英语,也没有教授课本的内容,只是和那些孩子们默默地亲近,静静地沟通,慢慢地熟悉。从孩子们清澈的目光中,我读到的是天真和淳朴,是对外面世界无限的向往,是对知识迫切的渴求!
快乐课堂
除了知识,我还想把快乐带给孩子们。我所任教的初一(2)班是一个整体水平比较平均的班级,说他们平均,是因为他们的基础都比较差。语文老师曾说他们“全班65个人,有40人以上认不完26个字母”,但我偏不信邪,力图换一个角度使他们得到提高。
我大胆地对他们实施“快乐课堂”计划,在课堂上营造一种愉悦宽松的气氛,激励孩子们大胆发言。我让他们在我的英语课堂上大发“人来疯”,让他们在兴奋的状态中练习口语,鼓励他们把课文当成台词背诵,邀请他们上台表演自己改写的对话……整个课堂活跃起来,每一堂课都充满了笑声,但我的目的不止于此,因为我不想走向应试教育的反面——毕竟他们最终还要面对考试。于是,一套既新颖又有效,既要求个人进步,又带动集体提高的听写方案诞生了:我让孩子们以小组为单位,轮流到黑板上听写单词,最后统计出正确率,在最高的一组分数旁画上大笑的脸,依次是微笑的脸、浅笑的脸……直到郁闷的脸、痛哭的脸。这种形式极大地提高了孩子们背单词、学英语的兴趣,使他们在乐中学,在学中乐,并以“连坐”的方式增强了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和团队合作精神。有老师这样评价我的课:“在你的课堂上,学生像做游戏一样充满热情,但又不是单纯的游戏。他们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完成了学习任务。”我由衷地感到欣慰,不只为我的成功,更为孩子们学到了知识,领会了学习中的快乐!
课堂风波
我从来舍不得打我的孩子们,即使他们在课堂上表现得“过火”,因为他们是与我们平等的生命,我们的“权力”是用爱感化他们,而不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我清楚地记得这样一件事:那是一次晚自习,我安排的内容是评讲试卷。可就在我一再要求他们把试卷拿出来,并已讲了五道题的情况下,还有一个叫林容的孩子在课桌里翻来翻去。我有些生气,走到他的座位旁小声问道:“你的卷子呢?”谁知他竟送给我一个白眼,继续翻弄。我彻底生气了,停止了讲课,并点了他的名让他站起来。原以为那个小男孩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他竟对我咬牙切齿,还攥紧了拳头。我被激怒了,涨红着脸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用“打”来对待这个倔强的孩子。我的心在隐隐作痛,因为我的爱和宽容竟换来了这样的待遇,一时间,尴尬、愤怒、伤心一起涌上心头。
就在我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个孩子的时候,班长叫来了班主任。让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班主任老师直奔那个叫林容的孩子,抓起他的衣领猛扇了两耳光,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推出了教室。走廊里蔓延着那孩子的哭声,我虽然恢复了讲课,但注意力已转移到了班主任的训斥和林容异常伤心的哭声上了。我开始在心里暗暗地自责,怪自己不够冷静,怪自己伤害了那个孩子。
十来分钟后,林容抽泣着回到了他的座位,我看到他的两个腮帮都是红肿的,心里很难受。为了缓和一下课堂气氛,我生硬地幽了一默,我叫了坐在林容前面的一个小男生的名字,说:“交给你一个任务,把林容小朋友逗笑。”顿时,全班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舒缓了,我偷偷地看了林容一眼,虽然他没笑,但表情已不像刚才那么痛苦了。我走到他身边趁热打铁:“刚才的事,曹老师和林容都不对,我不该那么大声地批评你,我向你道歉,并保证以后还像过去那样关心你、爱护你,你呢?芽”只见他抬起含泪的双眼,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小声地说:“曹老师,对不起……”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场课堂风波平息了。
庆幸山里孩子天生率真,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记仇”。那个叫林容的孩子一点也没有为那次事件记恨我,相反变得有礼貌多了,在校园里见到我,老远就开始叫“曹老师好”。我不知道是我后来的道歉与和解改变了历史,还是班主任那两耳光起了作用,但我不希望那孩子是患上了“习得性无能为力”后遗症。
在孩子们面前,我一方面灌输着“众生平等”的观念,另一方面却要为老师的暴力找借口,最“有力”的例子是毕淑敏的《孩子,我为什么打你》。不过自始至终,我真的没动手打过任何一个孩子,因为舍不得。
提前再见
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叫“英子”的孩子
会提前和我说再见。自从我成为初一(2)班的任课老师,一有机会就向他们灌输“读书大于困难”的观念,但我的努力瓦解在贫穷和家长的“观念性缺钙”上。事情很突然,成绩一向较好的英子毫无征兆地流失了。她托同桌交给我一张字条:曹老师,我辜负了您的希望,我不能来上学了,对不起!我无力地握着那张令我心碎的字条,只觉得自己被无边无际的难受淹没了,那种感觉就像辛辛苦苦种下的树苗莫名其妙地被人掐掉了。我想亲自找英子谈谈,她却一直躲着不肯见我,说是愧对我。至此,我终于明白,那些贫苦农村家庭的孩子背负了如此沉重的生活包袱,他们往往被生活剥夺了诸多权利,被迫离开校园,挑起与他们年龄不相符的“家庭重任”。
面对英子的失学,我再一次无言以对,并在心痛中眼睁睁地目睹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离去,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提前说再见……
直到今天,当我在电话的这头问候那些孩子们时,我依然重复着曾经用以激励他们继续学习的那句话:“只要你们有谁考上大学,曹老师一定发红包!”这是他们的一个梦,也是我的一个梦……
真情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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