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白的感悟
逸、狂、愤、醉——探索李白的情感世界,盛唐气象,孕育了一位狂傲不羁的诗人,他以超脱世俗的人性智慧,谱写了盛唐的最强音。仕途上的失意苦痛,铸就了飘逸洒脱、傲岸不羁的诗仙和“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酒仙。让我们来追寻他人生的不同阶段,探究李白——这位距今一千三百多年的旷世奇才、人间仙人的情感历程吧。
(一)少年——逸(意气风发仗剑任侠心雄万夫)
1.漂泊家族,异域生活——形成独特性格。公元701年,漂泊了一百多年的李氏家族,在西域碎叶城,诞生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男孩——李白。在这地广人稀的异域游牧民族中,顽强生存了一百多年的李白家族,已深深被异族血液所渗透,五年的异域生活,給幼年的李白影响是巨大的。四处漂泊,四海为家的游牧生活,根深蒂固的中原儒家文化,冲撞揉合成了天性酷爱自由,洒脱飘逸,清风朗月般纯净心境的李白。生在西域、来自西域“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前有樽酒行》)的李白一生从蜀中出游,栖隐求仙、交游,过着四方游历的生活,与家族的百年漂泊、幼年的异域生活息息相关。有着胡儿豪放洒脱的李白,从碎叶入蜀、入楚,入鲁,入大唐各地。他这种独特的性格,注定了他一生浮萍般的生活。
2.良好家境,蜀中道教——影响人生取向。李白五岁那年,举家内迁西蜀陇叶,良好的家境,父母的期盼,严格的家教,他“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上安州裴长史书》),“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赠张相镐》)。朝廷崇道形成热潮,蜀中道教盛行,“家本紫云山,道风未沦落”(《题嵩山逸人元丹丘山居》),李白深受影响,他“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感兴八首》之五)。十八岁师从赵蕤学纵横术,从小受儒、道、纵横三家影响。从少年时期,就有建功立业的功名心,“苟无济代心,独善亦何益”(《赠韦秘书子春》),又深受道教功成身退的影响,“功成拂衣去,摇曳沧州旁”(《玉真公主馆苦雨》),“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翰林读书言怀》),他有完美的人生理想——功成、名遂、身退。他看不起白首死章句的儒生,不愿走科举入仕之路,而寄希望于“平交王侯”“一匡天下”而“立抵卿相”。这几近完美而又矛盾的理想,迫使这位“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有着游侠之气的少年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上安州裴长史书》),在积蓄着自己的才气和阅历,准备一鸣惊人!
(二)青年——狂(狂热自负悲喜更迭侍君荣亲始终不渝)
1.志在宰辅游历拜谒——狂热自负。李白自负有“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的雄气,梦想能“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他自喻为“仰喷三山雪,横吞百川水”的北溟巨鲲,“腾昆仑,历西极,四足无一蹶”的.天马、“朝饮苍梧泉,夕栖碧海烟”的凤凰。他能“清论既抵掌,玄谈又绝倒。分明楚汉事,历历王霸道”(崔宗之《赠李十二白》)。他“志尚道术,谓神仙可致,不求小官,以当世之务自负”(刘全白《唐故翰林学士李君碣记》)。年轻自负的李白,在四川绵州初谒益州长史苏蕤时就呈上得意之作《大猎赋·冠年闻天子猎》《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等,李白以丰富的想像和大胆的夸张,大气磅礴、雄奇浪漫的壮美风格,传递着豪迈、奔放、昂扬的激-情。他以天真的赤子之心讴歌理想人生,得到苏蕤的非凡礼遇,真心推许和诚挚教导,使他信心倍增,对仕途充满希望,但因苏的特殊政治境地,而未被举荐。李白又怅然若失,当他再次拜谒渝州刺史李邕时,却费尽周折,年轻气盛,狂傲自负的李白,借谢罪之辞,給李邕呈上《大鹏赋》:“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自比直上九万里的大鹏,责问李邕“宣父犹且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掷地有声的诗句引起李的震颤。
两次早期拜谒,均以失败告终,仕途不顺的阴霾笼罩着这颗狂热自负的心。他感慨良深:翼挟万钧风雷的大鹏,何时冲天九万里。横吞百川水的巨鲲何日“簸却沧溟水”。他第三次拜谒一代道宗——司马承祯,得到盛赞,李白欣喜若狂,热血沸腾,意气飞扬,慷慨陈词济世安邦之道。相信自己定会名动万乘之主,定取卿相之位。
2.安陆成家渴求荣亲——失意窘迫。三次拜谒,并未給李白带来入仕的契机,年轻自负的李白,没有停止奔走干谒的步伐,其间历经八年多的游历拜谒,此时的李白,已千金散尽,生活困窘。近而立之年的李白终于在湖北安陆入赘为婿,娶已故相国许圉师之孙女许如素为妻,安陆成家,但赘婿的生活使李白更渴望功成名就。他企盼“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南轩松》)。
此时,他全身心投入自己选择的幸福婚姻,度过了一生中难得的一段好时光:“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白头吟》)。可惜不久,恃才自负的个性却使他无意得罪了安州前长史李京之,又得不到新任长史的赏识,其实李白他还是充满矛盾的希望地方官的提拔:“愿君侯惠以大遇,洞开新颜,自必能使精诚动天,长虹贯日,直度易水,不以为寒……”;他上书表意,屡遭冷遇。自负有王佐之才的李白却无用武之地。他失意郁闷,窘迫的赘婿生活迫使他又迈开了奔走拜谒的步伐。
3.别妻离女两次拜谒——悲多喜少。公元734年秋,“酒隐安陆,蹉跎十年”(《秋于敬亭送从侄游庐山序》),已为人父的李白别妻离子,奔赴长安,拜谒求仕。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侍君荣亲,他为了妻儿为了理想,不顾拜谒裴光庭时遭受的冷遇,继续拜谒当时文坛典帅燕国公张说,满怀希望却再遭尴尬境遇。一个多月幽禁似的生活,让李白郁闷失落,随感而发:“弹剑谢公子,无鱼良可哀”,却惨遭张说二子厌弃,失去生活供给。
他又遭李灿冷遇风雪途中,处境困窘,壮业未成,悲愤伤怀:“去国登兹楼,怀归伤暮秋……苍苍几万里,目极令人愁”(《登新平楼》)。他思念妻儿:“长相思,在长安……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长相思》)。
这期间他在几番痛苦思索后,又信心百倍,决心用他惊天动地的诗,济世扶危的剑,行非常之事,树非常之名,建非常之功!。
4.谒见狂客举荐未果——惆怅失落。在典当和友人资助中生活的李白,在长安酒肆痛饮狂歌:“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侠客行》),他凭着七分豪肠,三分剑气,吟诵排律长歌,写大块文章,杯不停笔不休的惊人之举,在长安城名气远扬,却并没有得到理想的举荐之机,他黯然神伤,慷慨悲歌,发出了撼人心魄的鸣啸:“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魂牵梦萦的侍君之道,难于上青天!李白以纵横驰骋,随意抒写的乐府体古诗,长短不齐的杂言,独特的开头句式,让人随着他变幻无常、滔滔奔泻、喷涌而出的情感洪流一起开阖动荡,感受着他的抗争,他的激-情。
他又把希望寄托在“四明狂客”贺知章上。但仍“举荐未果”。李白愤慨惶惑,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得识。他在等待和思念妻儿的煎熬中,度日如年,曾经“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的他,多么希望“穷地之险,极路之峻。”即使“山崩地摧壮士死”,也心甘情愿。如今仕途无望,只能“侧重西望长咨嗟”!对妻子的思念使他“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难》)。“一饮三百斗”的李白,只能“醉卧累月轻王侯”(《蜀道难》),在外奔走多年一事无成,怅然低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5.干谒韩朝宗无功而返——愤愧落魄。狂热执著的李白,满怀希望,费尽周折才拜见荆州刺史韩朝宗。但韩对浪吟海喝的李白,颇为腹诽。城府极深、颇为迂腐、易生成见的韩朝宗,让李白愤愧难当,希望再次破灭,想到苦苦等候佳音的妻儿,他“乱愁心,涕如雪。寒灯厌梦魂欲绝,觉来相思生白发”(《寄远十一首》)。面对“珠玉买歌笑,糟糖养贤才”(《古风》十五首)的黑暗现实,“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他别无选择,带着一身疲惫、满腹辛酸,带着对妻儿的相思和愧疚,落第似的伤心回家,损兵折将似的败北而归,无奈的回到他并不想依附的许府故宅。
(三)中年——醉(踌躇满志傲岸不屈折翅而返痴心企盼)
1.壮年失妻愧对家人——痛心裂肺。开元廿三年冬,司马承祯仙逝。給玉真公主的遗嘱中提到“经济文章之才,不要忘记蜀人李白”。令李白萌生希望,他激-情昂扬,“西王母桃种我家,三千阳春始一花。结实苦迟为人笑,攀折唧唧长咨嗟”(《庭前晚开花》)。
他随雁门将军打猎,初遇郭子仪,畅谈天下事。举家迁往山东曲阜南陵后,又只身前往中都县裴旻家学剑,以期自己文武兼备,大展宏图。他踌躇满志:“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客中作》)。好友元丹丘奉诏入京任道宗,更使李白看到希望的曙光。他热切企盼着。
就在此时,久病缠身的爱妻许如素在长年的相思和期盼的煎熬中,撒手人圜。“春风忽无情,吹我梦魂散。不见眼中人,天长音信断。”(《大堤曲》)。十多年来,未尽人夫人父职责的李白,愧悔交织。心被沉重的悲怆和揪心的痛苦时刻咬噬着。
2.金门传诏供奉翰林——踌躇满志。经玉真公主、贺知章、吴筠等人举荐,李隆基金门传诏,李白欣喜若狂,“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入京》)。准备大展宏图的李白,满怀对大唐天子的感激和崇拜,踌躇满志,奔赴长安。朝廷之上,天子特赐七宝御床,力士脱靴,贵妃研磨,天子引纸,震慑回鹘使者!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时期,“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幸陪鸾辇出鸿都,身骑飞龙天马驹”(《驾去温泉后赠杨山人》)。
他相信必展鹏翼,搏击云天。“逢君奏明主,他日共翻飞”(《温泉侍从归逢故人》)。在天子“朕决不负卿”许诺下,李白神思飞纵,“我无为,人自宁。三十六帝欲相迎,仙人飘翩下云輧。”(《春日行》),并对天子感激涕零“小臣拜献南山寿,陛下万古垂鸿名”(《春日行》)。“感君恩重许君命,太山一掷轻鸿毛”(《结袜子》),李白天马行空的想像和幻想,诗情澎湃、才情激扬。他满怀希望,做着他的“待诏”翰林,期待着皇上的真正重用。
3.奸佞当道进谏未果——傲然而返。长久等待使天性爽朗的李白苦闷寂寞“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月下独酌》)。他把酒问月“……但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苏轼《李太白碑阴记》)的他与李林甫针锋相对,毫不相让。他深深憎恶“群沙秽明珠,众草凌芳孤”的黑暗现实,对横行跋扈的权贵和趋炎附势的小人强烈愤慨“奸臣欲窃位,树党自相群”。把批判的矛头直指天子,“殷后乱天纪,楚怀亦己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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