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人归散文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伤。”
喜欢外公家的老房子。
喜欢在前院看书,或在后院晃悠,沿着水泥砌的楼梯往上走,右手边是隔壁人家斜生过来的梅枝,绿意正浓,红色的砖瓦砌得分明。
是天台。视野是远而开阔的。近处,抬眼即是树。高而耸立,立在外公家的后院里,立在隔壁程爷爷家的院子里,立在这片老城区里,一立就是五六十年。树枝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啼鸣,这种雀跃的音调曾像烟火绽放那样点亮过我的每一根神经,从前
常常引着我凝视那高枝上的鸟窝出神。低处是楼与屋,风吹动着晾衣架上的衬衫绔子,引得它们在风中微微发着抖。远方的.天空上,是一方一方淡白的影子。每当我闲时站于天台上四望,就有一种远意,只是怅然。
前院还有姨娘种的蔬菜,夏天的时候,细细的藤蔓攀上她搭好的木架子,开着明黄色的花,谱出一曲藤花抄。花下生着个头不大的黄瓜。这里的黄瓜,最易入画。瓜色温碧,翠里揉了金色的日光,似有清香,入口脆而清冽。
少时最喜槐树。初夏时节,圆片的叶子层层叠缀,镶成了一道翠拱,其间有日光微微轻撒,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散着清甜,如同为并不清晰的记忆抹上一层花蜜,浸染成故事里泛黄的桥段,半聋半哑,却有了气味。旧时我总是采着低处外公为我携下的槐花笑,笑里揉了金。后来的树成了桩,后来的外公变成的遗像里一成不变的笑,后来的我过了无数个七月,却好像再没了夏天。从此也明了,有些人,注定只在人生的某一时节出现,他走了后,人生就再没了那个时节。人生就好像,闻尽了一树槐,就过完了一生。
也许,再过不多时,外婆会扯着她的大嗓门,连声催我吃饭。这里的饭最好吃,有别样的香味。大锅饭里不可避免地会留有几点焦黑,散落在白生生的米饭里,很是煞风景。但恰恰是我当年最为嫌弃的模样,竟成了我儿时记忆的底色。
很喜欢陆苏的句子,“炊烟窈窕,空气微甜,草木生香。白米黑炭,铁锅柴灶,方桌长凳,简单的生活,贵重的安宁”。闲时的岁月,都是找时光偷来的。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房屋像衣服,老屋尤是。它用于遮风挡雨可御寒,还常驻于旧时处,等我闲时,将它穿进灵魂,找一处暖安放情怀。
老屋像老人,是朴实的。我喜欢老屋带给我的安心,以及一种奇异的感觉—我确信,我将会终我一生去追求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