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勋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刑露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柔媚地说:
“因为你是地球上最可爱的……一件东西!”
徐承勋望着她身上那件蓬蓬松松的深灰色开胸连帽兜的羊毛衫,说:
“但你也用不着穿了我的羊毛衫吧?”
刑露拍拍额头说:
“噢……怪不得我刚刚一直觉得有点松。”
“这可是我女朋友亲手织的,从来没有女人织过羊毛衫给我!对不起!我不能把它送给你。”
这是刑露花了一根夜晚不眠不休织给徐承勋的。那天收到这份礼物时,徐承勋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马上套在身上。刑露觉得袖子好像短了些,但是徐承勋硬是说不短,怎样也不肯脱下来,还开玩笑说,万一脱了下来,怕她会收回去。
那件羊毛衫穿在徐承勋身上很好看,是她花了一个夜晚不眠不休织给他的。那只是用来俘虏他的一点小伎俩,她没想到他会感动成那个样子。
刑露双手抓住身上羊毛衫的衫脚往上拉,露出了肚子,作势要脱下来,说:
“你要我现在就还给你吗?”
徐承勋把刑露拉过来,将她身上羊毛衫的帽兜翻到前面去盖在她头上。由于那顶帽兜是根据他的尺码织的,对她来说大了几点,帽檐遮住了刑露的一双眼。
她背靠在他怀里笑着问:
“你要干吗?”
“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先不要看。”徐承勋双手隔着帽檐蒙住她双眼。确定她什么也看不见之后,他把她带出去。
徐承勋的胸膛抵住刑露的背,把她一步一步往前挪。刑露想偷看,徐承勋的一双手却把她的眼睛盖得紧紧的,她只看到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抓住徐承勋两个手腕,笑着问:
“是什么嘛?”
徐承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把她往前移。周围一片寂静,刑露突然感到害怕,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他问她“你为什么会找上我”,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要把她怎样?
她一颗心怦怦剧跳起来,试着想要挣脱他那双手。他却把她抓得死死的,仿佛要把她推进一个可怕的深渊里活埋。她慌了,使劲扯开徐承勋蒙住她眼睛的那双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他的皮肤里,尖声喊了出来:
“放开我!”
徐承勋叫了一声,放开了手。
刑露从他手上拼命挣脱出来,头发凌乱,毛衫的帽兜甩到脑后,在发梢那儿微微颤抖,鼻翼因害怕而向两边张开,那双大眼睛睁得更大,可是,她发现徐承勋吃惊地凝视着她。
徐承勋被她吓到了。他从没见过刑露这个样子,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野猫,全身的毛发倒竖,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尖牙朝他咆哮,想要扑到他身上用利爪抓伤他,噬咬他。
徐承勋搓揉着被刑露弄痛的两个手腕,望向刑露背后说: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刑露猛然转过头去,看看是什么。
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她怔住了。
原来徐承勋要她看的是画架上的一张画。画里的人物是她。她身上穿着咖啡店的制服白衬衫,系上黑色领带,浅栗色的头发扎起来,站在吧台里,两个手肘支在吧台上。那儿的一个大水瓶里插着一大束红玫瑰。她仿佛冷眼旁观地看着外面的浮华街景,眼神中透出一股漠然和深刻的忧伤。
刑露直直地望着画,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这幅画多么美啊!
刑露做梦也没想到徐承勋仿佛看到了她的内心。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面前隐藏得很好。她总是显示出很快活和一副了无牵挂的样子,经常挤出一张笑脸去掩饰内心的秘密。徐承勋却看出了她的孤单和忧伤。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着泪光,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感动。
徐承勋不解的目光看着她,问她说:
“你刚刚怎么了?”
刑露朝他转过脸来,咬着嘴唇说:
“我很怕黑的。”
徐承勋笑开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刑露抿抿嘴唇,说:
“你会取笑我胆小的呢!”
徐承勋走过来,搂住她,用手背揩抹着她额上的汗水说:
“不,我会保护你。”
刑露仰脸望着他问:
“这张画你什么时候画的?”
徐承勋用狡黯的眼神凝视着她说:
“秘密。”
刑露撅撅嘴问:
“画了多久?为什么我没看见你画呢?”
徐承勋还是狡黯地说:
“一切秘密进行。”
刑露望着那张画,想起徐承勋这一阵子都有点神神秘秘,好像想在她面前藏起些什么。有一天,她事先没告诉他就跑上来,用他给她的钥匙开门。她一打开门,就发现他好像刚刚鬼鬼祟祟地藏起些什么东西似的。她一直很狐疑,原来,他要藏起来的,是未画完的画,想给她一个惊喜。她怪错了他。
她抬起徐承勋的手,那双手的手腕上还留着清晰的掐痕。她内疚地问:
“还痛吗?”
徐承勋摇摇头,回答说:
“不痛了。”
徐承勋问她:
“你喜欢这张画吗?”
刑露喃喃说:
“你画得太好了!”
刑露凝视着那张画,画中那个看起来淡漠而无奈的女人是她吗?她觉得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她改变太多了。她想起她曾经对人生满怀憧憬,她是那么相信自己可以抓住幸福和快乐,她羡慕花团锦簇的日子,羡慕繁华热闹的生活,这一切却在远方嘲笑她。
她仰起脸,望着徐承勋,有一刻,她心想着:
“他是爱我的。”
幻灭
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天,阳光明媚的午后,刑露和徐承勋坐船来到梅窝。徐承勋一个做陶艺的朋友在岛上的祖屋举办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