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江南逢李龟年
无论是身处学校还是步入社会,大家都看到过许多经典的古诗吧,古诗有固定的诗行,也会有固定的体式。究竟什么样的古诗才是好的古诗呢?以下是小编收集整理的杜甫:江南逢李龟年,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江南逢李龟年》
作者: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注释:
1、李龟年:唐代著名的音乐家,受唐玄宗赏识,后流落江南。
2、岐王: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名叫李隆范,以好学爱才着称,雅善音律。
3、寻常:经常。
4、崔九:崔涤,在兄弟中排行第九,中书令崔湜的弟弟。玄宗时,曾任殿中监,出入禁中,得玄宗宠幸。崔姓,是当时一家大姓,以此表明李龟年原来受赏识。
5、江南:这里指今湖南省一带。
6、落花时节:暮春,通常指阴历三月。落花的寓意很多,人衰老飘零,社会的凋弊丧乱都在其中。
7、君:指李龟年。
译文:
当年在岐王宅里,常常见到你的演出,
在崔九堂前,也曾多次听到你的演唱,欣赏到你的艺术。
眼下正是江南暮春的落花时节,
没有想到能在这时巧遇你这位老相识。
中心:
是感伤世态炎凉的。李龟年是唐玄宗初年的着名歌手,常在贵族豪门歌唱。杜甫少年时才华卓着,常出入于岐王李隆范和中书监崔涤的门庭,得以欣赏李龟年的歌唱艺术。诗的开首二句是追忆昔日与李龟年的接触,寄寓诗人对开元初年鼎盛的眷怀;后两句是对国事凋零,艺人颠沛流离的感慨。仅仅四句却概括了整个开元时期(注:开元时期为713年——741年)的时代沧桑,人生巨变。语
极平淡,内涵却无限丰满。李龟年是开元时期“特承顾遇”的着名歌唱家。杜甫初逢李龟年,是在“开口咏凤凰”的少年时期,正值所谓“开元全盛日”。当时王公贵族普遍爱好文艺,杜甫即因才华早着而受到岐王李隆范和中书监崔涤的延接,得以在他们的府邸欣赏李龟年的歌唱。而一位杰出的艺术家,既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也往往是特定时代的标志和象征。在杜甫心目中,李龟年正是和鼎盛的开元时代、也和他自己充满浪漫情调的青少年时期的生活,紧紧联结在一起的。几十年之后,他们又在江南重逢。这时,遭受了八年动乱的唐王朝业已从繁荣昌盛的顶峰跌落下来,陷入重重矛盾之中;杜甫辗转漂泊到潭州,“疏布缠枯骨,奔走苦不暖”,晚境极为凄凉;李龟年也流落江南,“每逢良辰胜景,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明皇杂录》)。这种会见,自然很容易触发杜甫胸中原本就郁积着的无限沧桑之感。
赏析: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诗人虽然是在追忆往昔与李龟年的接触,流露的却是对“开元全盛日”的深情怀念。这两句下语似乎很轻,含蕴的感情却深沉而凝重。“岐王宅里”、“崔九堂前”,仿佛信口道出,但在当事者心目中,这两个文艺名流经常雅集之处,是鼎盛的开元时期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的集中的地方,它们的名字就足以勾起诗人对“全盛日”的美好回忆。当年诗人出入其间,接触李龟年这样的艺术明星,是“寻常”而不难“几度”的,多年过后回想起来,简直是不可企及的梦境了。这里所蕴含的天上人间之隔的感慨,读者是要结合下两句才能品味出来的。两句诗在迭唱和咏叹中,流露了诗人对开元全盛日的无限眷恋,犹如要拉长回味的时间。
梦一样的回忆,毕竟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风景秀丽的江南,在承平时代,原是诗人们所向往的作快意之游的所在。诗人真正置身其间,所面对的竟是满眼凋零的“落花时节”和皤然白首的流落艺人。“落花时节”,如同是即景书事,又如同是别有寓托,寄兴在有意无意之间。这四个字,暗喻了世运的衰颓、社会的动乱和诗人的衰病漂泊,但诗人丝毫没有在刻意设喻,这种写法显得特别浑成无迹。加上两句当中“正是”和“又”这两个虚词一转一跌,更在字里行间寓藏着无限感慨。江南好风景,恰恰成了乱离时世和沉沦身世的有力反衬。一位老歌唱家与一位老诗人在飘流颠沛中重逢了,落花流水的风光,点缀着两位形容憔悴的老人,成了时代沧桑的一幅典型画图。它无情地证实“开元全盛日”已经成为历史陈迹,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动乱,使杜甫和李龟年这些经历过盛世的人,沦落到了不幸的地步。感慨是很深的,但诗人写到“落花时节又逢君”,却黯然而收,在无言中包孕着深沉的慨叹,痛定思痛的悲哀。这样“刚开头却又煞了尾”,连一句也不愿多说,显得蕴藉之极。清代沈德潜评此诗:“含意未申,有案未断。”诗人这种“未申”之意对于有着类似经历的当事者李龟年,是不难领会的;对于后世善于知人论世的读者,也不难把握。像《长生殿·弹词》中李龟年所唱的“当时天上清歌,今日沿街鼓板”,“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凄凉满眼对江山”等等,尽管反复唱叹,意思并不比杜诗更多,倒很像是剧作家从杜甫的诗中抽绎出来的一样。
总结:
四句诗,从岐王宅里、崔九堂前的“闻”歌,到落花江南的重“逢”,“闻”、“逢”之间,联结着四十年的时代沧桑、人生巨变。尽管诗中没有一笔正面涉及时世身世,但透过诗人的追忆感喟,却表现出了给唐代社会物质财富和文化繁荣带来浩劫的那场大动乱的阴影,以及它给人们造成的巨大灾难和心灵创伤。可以说“世运之治乱,华年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孙洙评)。正如同旧戏舞台上不用布景,观众通过演员的歌唱表演,可以想象出极广阔的空间背景和事件过程;又像小说里往往通过一个人的命运,反映一个时代一样。这首诗的成功创作表明:在具有高度艺术概括力和丰富生活体验的大诗人那里,绝句这样短小的体裁可以具有很大的容量,而在表现如此丰富的内容时,又能达到举重若轻、浑然无迹的艺术境界。
这首七言绝句脍炙人口,是杜甫晚年创作生涯中的绝唱,历代好评众多,如清代邵长蘅评价说:“子美七绝,此为压卷。”《唐宋诗醇》也说,这首诗“言情在笔墨之外,悄然数语,可抵白氏(白居易)一篇《琵琶行》矣。……此千秋绝调也。”诗中抚今思昔,世境的离乱,年华的盛衰,人情的聚散,彼此的凄凉流落,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二十八字中。语言极平易,而含意极深远,包含着非常丰富的社会生活内容。那种昔盛今衰,构成了尖锐的对比,使读者感到诗情的深沉与凝重。清代黄生《杜诗说》评论说:“今昔盛衰之感,言外黯然欲绝。见风韵于行间,寓感慨于字里。即使龙标(王昌龄)、供奉(李白)操笔,亦无以过。乃知公于此体,非不能为正声,直不屑耳。有目公七言绝句为别调者,亦可持此解嘲矣。”
杜甫简介
杜甫(公元712—770年),字子美。祖籍襄阳(今属河北),因曾祖父杜依艺当过巩县县令,于是就定居在巩县(今属河南),杜甫于唐玄宗先天元年(公元712年)生于巩县。远祖杜预是西晋名将,又是注释《春秋左氏传》的学者。祖父杜审言,是武则天时代的膳部员外郎,与沈佺期、宋之问齐名的诗人。父亲杜闲曾任兖州司马,终奉天(今陕西乾县)县令。杜甫对这个“奉儒守官,未坠素业”,又有诗歌创作传统的家庭,是很引为骄傲的。母亲崔氏,在杜甫年幼时就故去。崔家也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所谓“舅氏多人物”,“吾舅尽知名”,他一生中曾多次和亲疏不等的舅父、表弟相遇。
杜甫自称“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壮游》)杜甫到十四五岁,就“出游翰墨场”。杜甫少年时期有机会受到各种文化艺术的熏陶,这对他日后的诗歌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例如他五六岁时在河南郾城看过舞蹈家公孙大娘的剑器浑脱舞;后在洛阳尚善坊的岐王李范府中,遵化里玄宗宠臣崔涤堂前,听过李龟年的歌声;在洛阳北邙山顶玄元皇帝庙里欣赏过画圣吴道子画的五圣尊容、千官行列。这些经历在他以后的诗歌创作中都有所反映。当时社会名流崔尚、魏启心看到他习作的词赋,夸奖他有班固、扬雄之风。还有李邕、王翰这样的长辈也屈尊来访问他。看来他自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并不是吹牛。
杜甫生在唐王朝的辉煌盛世时期,当时农村经济繁荣,交通也很发达,所谓“九州道路无豹虎,远行不劳吉日出”,许多积极追求功名的青壮年读书人中,盛行着全国漫游的风气。杜甫从二十岁左右到三十五以前,也曾经三次出游。第一次是南游吴越,江浙的山水人物,引发他无限想象。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他第一次参加进士考试,却名落孙山,于是他又带着蔑视考功郎的傲气,与苏源明等一起,来到齐赵平原,作第二次漫游。大概这时他父亲正在兖州做司马,他在齐赵一带过了四五年“裘马轻狂”的快意生活,也留下了现存最早的几首诗:《登兖州城楼》,是省侍父亲于兖州时的作品;还有《画鹰》、《房兵曹胡马》两首,以青年人的热情歌颂了雄鹰和骏马;还有一首《望岳》,更是其中的杰作,结尾的两句是流传千古的名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流露了诗人少年时代不平凡的抱负。唐天宝三年,杜甫在东都洛阳遇到了被唐玄宗赐金放还的大诗人李白。同年秋天,李白和杜甫同游梁(今开封)、宋(今商丘一带),会见了诗人高適,这是杜甫的第三次漫游。他的《遣怀》诗说:“忆与高李辈,论交入滔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天宝四年,杜甫在齐鲁又与李白相见,在饮酒赋诗之外,又讨论了炼丹求仙,而且共同访问了兖州城北的隐士范野人。两人杜甫和李白两人还互赠了诗篇。杜赠李的诗说:“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李赠杜的诗说:“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两人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
杜甫一生引为快意的读书游历时期,到三十四岁就结束了。困守长安十载风雨
天宝五年(公元746年),杜甫回到了长安。这时长安浪漫游乐的风气尚未过去,汉中王府、郑驸马府等达官贵人的宅第都向他开过门。但杜甫来长安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参加科举考试,以谋取官职。此时当权的宰相,正是以妒贤忌能、阴险奸诈著称的奸相李林甫。天宝六年,唐玄宗诏告天下:通一艺者诣京师就选。李林甫以为草野之士猥多,恐有俚言,污浊圣听。结果,这一年的科试中,布衣之士,无有第者,李林甫为了掩盖自己的恶劣行径,又表贺皇帝“野无遗贤”。在这种情况下,杜甫当然也无由仕进了。
此后,杜甫生活日渐贫困。“卖药都市,寄食友朋”,也难免饥寒交迫。明知干谒可耻,也不得不向一些达官贵人投诗乞怜。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里,他一面陈述致君尧舜的抱负,同时也倾诉了干谒权贵的悲愤与辛酸:“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天宝十年(公元751年),唐玄宗在正月内连续三天举行祭祀玄元皇帝、太庙、天地三个盛典,杜甫觉得这是展现他诗赋才华的机会,于是献写了《三大礼赋》,得到了唐玄宗的赏识,他命宰相出题,在集贤院考试杜甫的文章。哪知召试的结果,只是说他“名实相副,送隶有司,参列选序”。只给了杜甫一个候选官吏的资格。到了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才补了一个河西尉的小官,杜甫不乐意就职,朝廷又赐任杜甫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
十年困守长安的生活,虽然备受饥寒疾病之折磨,却使他认清了以皇帝为首的封建统治集团贵族的腐化面目,也使杜甫对于广大士卒人民的苦难,对国运的危机,也有了越来越深广的感受和认识,在揭露穷兵黩武的战争给人民带来灾难的《兵车行》里,他愤怒地指责:“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在讽刺杨氏兄妹奢侈荒淫生活的《丽人行》里,他鲜明地点出:“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最后,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的长诗里,他总结了自己一生的思想生活道路。“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是他一生的政治抱负,“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是他一生忧乐爱憎的基本倾向。所以当他中夜离京城,凌晨过骊山,听见君臣们通宵达旦的歌舞的声音,便向那些享有“赐浴”、“与宴”特权的达官贵族们,指出“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向那些享受着轻歌曼舞、珍肴美味的达官权贵们,大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最后他自己的那个“十口隔风雪”的家庭也发生了“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的悲剧。这时他还不知安禄山已经起兵范阳的消息,却给大唐皇朝的政局画出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