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老土布散文
我珍藏着一节老土布,到现在已有近五十年的历史了,无论搬了多少次家,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即便是在上山下乡的艰苦日子里,我都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曾丢失。地震的时候,住地铺、宿帐篷、睡板房,不知丢失了多少东西,但我的这段老土布一直完好的保存着,至今还放在我的衣柜中。
我说的老土布,是一种手工织的家机布,现在的年轻人别说没见过,怕是听都没听说过。
那是六十年代,我要离开母亲去读中学了,可是没有被子。那会儿布是要凭布票供应,一个人一年才几尺布票,别说做被子,做衣服都不够,我正是长个的时候,衣服裤子都是“加长”型,个长高了,好歹将旧衣裤加长一截又赖一年。做一床被子谈何容易。正在母亲一筹莫展之时,一位在成都龙潭寺医院当医生的表姐给我母亲说,她认识龙潭寺一个客家人,会织家机布,就是俗话说的土布,家中现在都还有手工织布机,不时还帮人纺点线,织点布。龙潭寺自由市场有棉花卖,不如买点棉花请这客家人帮忙纺线,织点家机布,也好给表弟做床被子。母亲一听很高兴,但因为母亲是教师,不便到自由市场上去搞“资本主义”活动,就托表姐帮忙办这件事。
不久,表姐真的就带回了一卷家机布,很粗糙,但很结实。母亲说把它染一下,我说不染。母亲弄了一床旧棉絮给缝上,一床结实而又耐用的土布被子就做成了。晚上睡觉,土布被子粗糙得硌肉。小时候睡觉怕磨损衣服,都是打光胴胴睡觉的'。虽然硌肉,我还是高兴得很,我终于有了属于我自己的被子了。
后来母亲学校一位姓梁的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就借了八尺布票给母亲,母亲又凑了点布票,给我新弄了一床被子。新被子当然睡着很舒服了,我也就再没用过这床土布被子了。心中有点歉疚的是,直到梁老师去世了,这布票都没还给她老人家,但她给我的温暖,我会永远记得的。
这段老土布一直跟随着我,我一直把它当宝贝。结婚的时候,妻子见是一块普通的土布,觉得弃之可惜,就用它来作床单的铺底。再后来有了儿子,儿子尿床,湿了一大块,发现后,把我心疼得跺脚,连忙将其洗干净收起来。有几次妻子清理衣柜,都要将这块老土布扔了,被我拦住。妻子说,一节老土布,留着有啥用嘛?确实,留着它真的没啥用。现在的床上用品,七件套、九件套多的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软和有多软和,可我就是舍不得这节老土布。
每年六月翻晒衣物,翻到这节老土布,总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一段历史,一段感情,总让人难以割舍。